杨心兰则留了下来,跟在场的人牙子(官称‘人经济’)询问着,看谁家还有‘存货’要发卖的。
人牙子看到还有生意可做,怒气倒是消散了不少,赶紧跟杨心兰谈起来,结果还真有几家有‘存货’的,可见当下人口贩卖的严峻性了。
张典吏让肖文陪着杨心兰,到各个人牙子家里都去检看了一遍,凡是有原相府家奴的,一律买了下来。
这些人过的是真惨呐,因为原主家的落魄,几乎都程度不等的受到过虐待,各个面黄肌瘦,神情呆滞的。
还有一些体弱的,也都被杨心兰一并买了下来,这些人不是真的体质不行,大多数都是因为病饿和伤痛导致的,只要稍微调理一下就能好转。
有个体格略健的少年,看到杨心兰的作为,很是有些不解,大着胆子问到,“这位小姐,别家来买人,都是挑身体好的,怎么你专挑孬的?”
杨心兰告诉他,“人本没有好孬之分,我拣这些体弱多病的,是因为我自信能让他们强健起来,让他们能自食其力,我不忍心看到他们自生自灭。”
“而你口中的‘好’,是指眼下身体不错的,身体尚好的这些人,还有能力混口饭吃,至少不至于冻饿而死。”
“我没有能力帮助所有的人,只能拣这些等不及的弱者先用了。”
少年听了杨心兰这话,立刻一揖到地,“看来小姐是有能力治病救人的,小可卖身只为救母,望小姐能成全小的一片孝心,把我们母子也一并收留了吧?”
杨心兰打量了一下少年人,眼神很是清明端正,“你是个敢说话的,说明你有勇气和担当,只是我钱少,你要的十两银子我负担不起。”
“我卖身本就为救母,小姐如肯收留我们母子,并且给家母治病,小可分文不取,愿永世为小姐效劳,忠心至死。”
听这少年说话,像是读过书的,杨心兰就有些心动了,问到,“你开蒙的是‘三、百、千’吗?已学过哪些课业?”
少年人对杨心兰躬身一礼,说话依然文绉绉的,“回小姐的话,启蒙是学的‘三、百、千’,只是先父在世时,已开讲督教过‘四书五经’了。”
“可惜家父去世得早,亲族欺凌,娘亲卧病在床,小可求告无门,只好自卖自身,以求救得娘亲一命,望小姐成全。”
又是一个翻版的张强生,想着古代大家族的弱肉强食,杨心兰的心里真是一片感叹,世态炎凉啊。
虽然有点舍不得这个少年人的仁义孝悌,但杨心兰还是不得不实话实说,救人到底不是十成十的事情。
“成全你的孝心本是该当的,只是我没有见过你的娘亲,也不敢打保票就能救得了你娘,这事只好再议了。”
那个少年跪地就是一个叩头,“小姐,我娘亲已经是命悬一线,今日见到小姐也是缘分,小可不敢错过机会,无论结果如何,小可都感谢小姐的良善之心。”
“你娘亲在哪儿?等我前往探视一下,如果有五成的把握,咱们再商议如何?”
杨心兰不想占这个少年的便宜,若是他的母亲真的没机会救回来了,那还是让少年保有个自由身吧。
少年人却又再磕头,“小可已经和经济人约定了,听由贩卖,小姐您如果不买下我,我是出不了这间屋子的啊。”
接着少年遂又坚定地说到,“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,我信小姐,我跟着小姐走,后果自然由我自已承担。”
“好,有你这话,我自当竭尽全力救治你娘亲便是,宜早不宜迟,咱们尽快办手续,好早些去抢救你娘亲吧。”
杨心兰说着便去相约人牙子,“咱们去县衙办手续吧,这些人都是我要的。”说着就把自已挑出来的人,指给人牙子看。
这时一位年轻女人伸手拉住杨心兰的衣袖,哀求到,“我也求小姐成全,我们卖身自也有一段苦情,但凡有一线生机的,谁会卖身啊?”
杨心兰扭过头看着这个女人,也只能无奈地轻叹了一声,“你们卖身是为了换钱救急,我却是没有那么多的钱啊。”
“你们也看到了,我旧衣旧衫的,根本就不是富家的小姐,只是一个贫家的女孩,帮自家爹爹刚刚开始创业而已。”
此时的杨心兰,为了出行方便,已经是换掉了苏家赠送的衣衫,而她自已的衣衫,自然都是些普通的棉布衫,虽然不破旧,但却不是貂绸锦缎的。
虽然杨心兰这么说了,但那名年轻女人却依然没有轻易的放弃,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,她已经看出了杨心兰的心软、良善。
这样的主家若是错过,可就难再寻了,这也是年轻女人即便是看见杨心兰穿得平常,却仍然坚持着不肯放弃的原因了。
“我也只求能够让儿子吃饱饭,别无它求,我们母子俩原定的五两银子身价,现在只求一两以备急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