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原以为,师哥哪怕不爱她,到底也会在意从前的情谊,无论如何都会保住她的性命。
但此时,他竟拒绝了。
她不是聪明人,但跟着周淮那样久,见了那样多的勾心斗角,自然也明白师哥不肯让她去他府上的缘由。
她怔怔的看着他,仓惶的往后退了一步。
眼睛里的希望,随着他决断的眼神,逐渐变得暗淡。
「罢了,师哥不肯保我这条贱命就算了。」
「反正,已然落到了这步田地,与死也并无差别了,在哪儿死都是一样的。」
高敏月红着眼,苦笑着,绝望的坐回了潮湿的草堆上。
谢锦宴的反应,也让俞青芜惊到了。
她原以为,谢锦宴一开始不言语,是因着生怕她误会,对于高敏月,他多少是在意的,所以当她提出这个决议的时候,他应当是松了口气,应当是信息的。
但此刻,他却想都没有想,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。
其中的缘故,她自明白。
只是万万没有想到,他,会是这样的决绝。
是高敏月在他的心中不够重要,还是……权势在他的心中比任何事任何人都重要。
不知为何,这一瞬间,俞青芜突然有些胆寒,也有些害怕。
她生怕,哪一日,谢锦宴需要在她与权力之间做出选择时,他的选择,会是权力……
他会像今日这样,毫不犹豫的,选择维护他的权势。
「殿下,有妾身在,高氏即便是住进去也无碍。」
短暂的恍惚后,俞青芜再次开了口。
她抬起眸,对上男人漆黑深邃的,似乎时刻含情的桃花眼,柔声道,「外人一贯清楚,我与高氏最为不和,甚至到了想要对方性命的地步,纵然你我是夫妻,但我的话,在外人眼里,也一定是可信的。」
「至少,在证明你和高氏之间是否有这件事上,是绝对管用的。」
俞青芜语气温柔,然而,称呼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回了原来那样,生疏,有礼的称谓。
谢锦宴向来敏感,自然是察觉到了。
他抿了抿唇,没答话。
只悄然的,握住了俞青芜的手。
又缓缓向牢房里的高敏月看了眼,眉眼里泛起丝丝犹豫,沉吟了片刻,有些沉闷的语气道。
「行吧,既然你觉得没有问题,那就照你说的做吧。」
「比起旁的地方,如今对阿月而言,咱们在青州的府邸,的确是最安全的。」
他神情淡淡,却是刻意加重了「咱们」两个字,握住她手腕的手,也微微加重了力道。
俞青芜没有拒绝,却也没有回应。
倒是高敏月,她第一次极敏锐的察觉到了二人的变化,也是第一次,真正的感觉到,或许,自己真的不是那么重要。
起码,在师哥这里并不重要。
她想,若是周淮,一定不会为了顾及名声而不顾她的安危。
她心中苦笑,跌跌撞撞的支起身子,第一回认真的,真心的向俞青芜道谢。
「多谢师姐。」
她猩红着双眼,话说完,已然不再去多看谢锦宴一眼,也不再向谢锦宴求助。
或许,如今向这个昔日最为疼爱她的师哥求助,却还不如向她最厌恨的俞青芜求助。
话毕,她又颤颤巍巍的扶住栅栏,生怕俞青芜反悔,追问那她道,「师姐,我们何时能走?」
「殿下,咱们先将高氏送去府里,再去宋氏如何?」
俞青芜抽回了被谢锦宴握住的手,柔声又问他。
她的这一动作,让谢锦宴胸口不由颤了下,眸光也不觉沉了下来。
但最后,谢锦宴也没再说什么。
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,点头道,「夫人若是觉得无碍,一切就照夫人说的做。」
谢锦宴一句一个夫人,似有意在强调他们的关系,又似在提醒她些什么。
这话在俞青芜听得心情复杂,高敏月则是听得难受。
真是可笑啊,曾经百般高傲的师哥,如今竟为了讨好一个女人这样的卑微。
最可笑的是,他惹这个女人生气的缘故,竟是因为放弃了救自己。
放在从前,她必要追问他一番的。
但此刻,她却忽然不想再多问了,也明白,再问下去,不过是在自取其辱。
气氛,再次沉寂。
一路从县衙回到谢锦宴在青州的府邸,几人也都不再说话,包括宋关在内,也因着三人的尴尬而莫名其妙的跟着尴尬了。
马车平缓的在官道上行走,不知过去多久,待日暮西山时,终于在猩红的大门前停下。
「师姐,你等等,我想和你说几句话。」